第18章 剑夫子-《剑阁闻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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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哪里知道,剑夫子对去年六州一国选上来的人都不满意,今年实在懒得折腾。

    这一回可苦了李谱,大家伙都同情地看着他——

    一番折腾蹦跶站到东舍这边,就为了晚点丢脸,谁料现在排在第一个?

    纵使心里已经哭出一片海,可李谱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,从站在台阶最下方的那名剑童子手中接过一柄木剑,但言一声:“南诏国,李谱,请、请赐教。”

    那剑童子不语还礼,持剑便摆开了阵势。

    谁料李谱绕着剑童子走了半天,愣不敢出剑。

    剑童子眉头一皱,先出了剑。

    李谱登时吓得直往后退,只拿剑招架,或者绕着那剑童子闪避,完全不正面接上一剑,更别说进攻斗剑了。

    如此绕了有二十来招,简直把众人都看呆了。

    剑夫子看了半天,忍无可忍,怒而大骂:“剑都不敢主动出,还学个屁的剑!再躲一招,老子劈了你!”

    李谱心想我最擅长的是跑路,哪儿干过和人正面相斗的事?

    这一下实在是越想越怕。

    可眼角余光一瞥剑夫子,见他手中真的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剑,好像就要来砍他,求生欲瞬间上涌!

    此时正值那剑童子持剑攻来。

    李谱再顾不得什么章法招式,操起剑来便一通狂舞乱打,口中大叫:“啊啊啊,你别过来,我跟你拼了!走开,走开!”

    “当当当当”,但听得木剑猛烈撞击之声,那剑童子竟被打得连退几步,顿时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向李谱。

    这人招式虽然很差,可力气大得离谱!

    剑童子反应过来时,已经迟了。

    李谱恐惧之下,几乎是拿出了平时能把大鼓锤破的力气,闭着眼睛,狠狠一剑打下去,竟然将剑童子手中的木剑打飞了!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全场有一种微妙的安静。

    别说是周满等人,就是站在台阶最高处的剑夫子都怀疑起自己的眼睛:“什么狗屁玩意儿?”

    李谱睁眼发现竟然赢了,顿时大喜:“我赢了,我竟然赢了!我可以进参剑堂了!”

    剑夫子便骂:“别废话,继续打!”

    先前那名已经败阵的剑童子退下,第六级台阶上的剑童子走了下来。

    李谱一看立刻摇头如拨浪鼓:“不不不,不打了,学生不打了。”

    剑夫子惊了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李谱道:“剑夫子说击败一人就能进参剑堂,又没说一定要继续打。我现在已经击败了一个,能进去了吧?”

    剑夫子:“……”

    的确不曾说过,一定要继续往下打。

    他眼皮频跳,盯着李谱好半晌,才万分嫌弃地一挥手:“又一个充数滥竽,滚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李谱大喜,恭恭敬敬先将那木剑递还,然后美滋滋上了台阶,站到了剑夫子身后,笑得比那初升的太阳还灿烂。

    所有人大开眼界,但有了李谱打过头阵后,心里原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。

    他们意识到,剑夫子既然设了十名剑童子,那必然是实力从低到高排列,为的是更清楚地衡量每个人的实力和水平。

    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
    李谱过后,上的便是蜀州这边几个门派的人,因他们本就在蜀州,来学宫早,报课也早,所以都排在前面。

    大家在门派内便是习剑的好手,试剑时基本都击败了两到三名剑童子。

    其中杜草堂那位不苟言笑的常师兄常济,独出于众,竟连胜四名剑童子,惜败于第五人。

    剑夫子难得夸赞了一声:“杜草堂仍有杜圣遗风,不错。”

    然而下一个就是金不换。

    杜草堂才被常济建立起来的“杜圣遗风”,瞬间碎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金不换此人的修炼天赋其实相当一般,平日里有本事完全是靠诸般法宝傍身,别人凭实力,他凭的是有钱。

    如今要抛却外物,让他只拿一柄破木剑?

    金不换左支右绌,打了好半天,方才施了一招“声东击西”的诡计,胜了一场。

    那剑童子落败时满面寒霜,似乎愤怒。

    然而金不换脸皮极厚,只笑一声:“承让了。”

    接着便跟李谱一样,不再往下挑战,拿出洒金川扇替自己扇着风,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台阶。

    剑夫子在他经过时,脸都是绿的:“诡计多端,心术不正,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进杜草堂?”

    周满在下面听着,不由一声长叹。

    果然,每个知道金不换来自杜草堂的人,都会生出这般疑惑。

    然而金不换并不解释,只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接下来便多是六州一国和三大世家的人,报名时间基本在中段,整体实力的确比蜀州四大宗门的高上一些,基本都击败了三人以上。

    周满对其中四人印象深刻——

    第一当然是陆氏的陆仰尘。

    不愧是从小由不夜侯陆尝教导,其剑术领悟已妙到毫巅,竟然一连击败了整整八人,不出意外便是此次试剑后的“参剑堂剑首”。

    第二便是对面那作儒士打扮的孟述。

    一身书卷之气,举止恪守礼节,击败了四人,实力在众人中显然不算最高。但周满关注他也并非因为实力,只因他来自齐州,而齐州有岱岳,岱岳是她承继武皇道场的地方。

    第三则是妙欢喜。

    艳色是惊心动魄的艳色,剑术也是惊心动魄的剑术,竟出人意料地奇诡多变,一时柔一时刚,一时急一时缓。

    众人只眼见她吴带当风身形飘摇,耳闻她璎珞流苏响若细铃,再回过神来时,妙欢喜已击败第七人,轻笑着将木剑递回,用那清冽如雪水的声音说:“到此为止吧,我自知是打不动了。”

    周满只觉她不愧来自祁连雪顶,是日莲宗神女。

    无论怎么看,都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至于第四……

    周满看向场中。

    那名叫“周光”的孤僻少年,来自瀛洲,寡言少语,已挺剑与第六名剑童子斗了多时,所用剑法竟是招招一往无前,完全不考虑回防,将“攻”这一字做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但第六名剑童子实力非比寻常,他最终差得半剑,落下阵来,脸上犹有不甘不服之色。

    剑夫子先前已百无聊赖地坐在了台阶上,可在看到周光出了第一剑后,整个人竟不由一惊,一下站了起来,紧紧地盯着场中战况。

    此时他便问:“剑宗周自雪是你什么人?”

    众人中有识此名号者,都不由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那周光着装朴素,甚至只穿着麻衣布鞋,但寒眸如点漆,自有一股松石盘亘的坚毅,闻言抱拳躬身道:“曾在瀛洲得蒙剑宗前辈指点,得其一半真传,忝列半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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