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霓裳-《剑阁闻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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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满:“……”

    很好,姓金的你给我等着。下回要不把这一箭给你补上,我周满名字倒着写!

    金不换终于看见她眼神不太对:“你怎么这样看我?”

    周满大约能猜到他身上为何有伤,只微微一笑:“对不住,我天生有口眼歪斜之症,偶尔控制不住,便这样斜着眼睛看别人。”

    金不换“哦”了一声,竟道:“那都是些小毛病,咱们学宫春风堂的医修一个赛一个地厉害,改天你去一趟,保管给你治得妥妥帖帖。”

    周满暗含冷笑,道了谢,又问:“夹金谷里出的事算大吗?那人既暗箭伤你,后来抓到她了吗?”

    金不换道:“还好吧,不过人是没抓到。宋少主让陈寺,哦,就是宋氏一个家臣,去查了。但线索少得很,大部分能找到的箭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。就算知道其中有两支是沉银铸箭,奈何一支早已崩碎,另一支也损毁得不能看了,辨不明来历。”

    周满买的时候,那三支就已经是残箭了,勉强还能再用一回已经算不错了,哪儿还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呢?

    宋氏派陈寺追查此事……

    她淡淡一笑:“那恐怕是得查上一段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金不换幸灾乐祸得很,点头就表示赞同。

    说话间已走到剑门学宫深处。

    他便抬了扇子,指了指不远处一座修在三十三级台阶上的歇山顶建筑,对周满道:“学宫明日才开课,所以现下看不见人,这里头也没什么好逛的,也就这座参剑堂值得记一下,回头学剑都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周满抬头看去,重重楼阁掩映的尽头,三十三级台阶往上铺开,那座参剑堂就伫立在高处,光这么一看都给人一种沉厚肃穆的压迫感,乃是这学宫中除了东角塔楼外最高的建筑。

    但金不换没有在这里多停留,继续往东面去,只道:“我先带师妹去看东学舍。”

    自来熟自动换了个亲近的称呼。

    周满瞥他一眼,才问:“那还有西学舍吗?”

    金不换便道:“有。学宫的学舍历来分了三片区域,一片是我们马上要去的东舍,在学宫东面,住的基本是蜀州四大宗门的弟子;一片是西舍,在学宫西面,住的大多是六州一国选上来的人。”

    周满注意到他没提及的:“三大世家的人呢?”

    金不换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,竟是合拢那扇子朝着山谷外那些俯瞰着剑门学宫的峰峦一指,道:“他们既不住在东舍,也不住在西舍,一般都在山上兴建府邸、修筑院落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周满远远看得一眼,心想,三大世家的确该是如此做派。

    东舍在学宫东面,金不换带着她出了学宫,进了不远处山谷里盖着的一片屋舍。

    这下总能看见人影了。

    周满才进得一间院落,便听见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,中间还夹杂着男女相互间愤怒的咒骂。

    “打打打打打!我非要教训教训你们青城派的龟孙子!”

    “峨眉臭婆娘也好意思骂我?”

    “看剑!”

    “你学我的招,好啊,谁不要脸!”

    “大道三千殊途同归,你的招就是我的招!老娘就偷你怎么了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院落中一身姿飒爽的女子,挺剑与另一名穿着群青道袍的年轻道士狠斗,招招都往死里招呼,打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金不换轻轻咳嗽一声,只道:“是青城派的霍追师兄和峨眉派的余秀英师姐,因住在对门,自到学宫后已打了有半个多月。咳,刀剑无眼,咱们还是快些走吧。”

    那两人打起来眼底完全没有别人,压根儿没看见院中有生面孔。

    周满看他二人剑势,点了点头,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两人移步,又上了另一条长廊,刚巧从一间门扉紧闭的屋子前面走过。

    里头竟然一片喧嚷。

    隔着门周满都听见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来啊,来啊,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!”

    “今天谁也别想从这屋里站着出去!”

    “好酒,好酒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,谁来舞一段剑?我为他击节而歌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回不用金不换开口,周满已听出了眉目:“散花楼的?”

    金不换又是一声咳嗽:“是。他们这一脉承自当年青莲剑仙,向爱放歌纵酒、吟诗舞剑,嗯……可能是吵闹了一些。不过付钱买酒的时候十分大方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这句时,他眼底分明是几分商人才有的精明。

    周满顿时了然,且还想起了先前接云堂前金不换递给那杨管事的账本:“金郎君在剑门学宫里竟也能做生意?”

    金不换一面走,一面摇着扇子笑,眉眼间竟有几分得色,只道:“天底下什么事不是生意呢?师妹将来在学宫中若有什么短缺,也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!”还等金不换话音落地,前面一座亭中忽然传来高声的吟诵,语中颇有愤懑之意,一转又变得无奈悲切,“荣枯咫尺异,惆怅难再述……”

    这声音传来的时机无巧不巧,正好拿来骂金不换似的。

    金不换脸色顿时一僵。

    周满抬头一看,那亭中立了一名青年,眉眼方正,轻袍缓带,头戴木冠,腰间挂一管墨竹老笔,正冷冷看着这边。

    或者说……

    看着金不换。

    金不换头疼,不得已走上去,却还是一副没太有正形的样子,笑着道:“见过常师兄。师兄或可误会了,我这是在带新来的师妹挑选学舍,又没去招摇撞骗,何必开口便用这种‘大诗’念我呢?”

    那常师兄遂看周满一眼,也不知信没信,反正冷哼一声,一甩袖子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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