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委婉提示:“春试九科,各有形制,你这些方子或许真的可以解症,但卷面要这样答,铁定过不了。” “咱们翰林医官院做医官,不怕开方子治不了人,就怕开方子治死了人。你这上来加几味毒性药材,人考官一看卷面,立马就给你扔了,还指望什么呢?” 按理说,陆曈聪慧,很多医理一点就通,几乎可以过目不忘,苗良方敢说,就算太医局里那些长年累月受九科先生教导的官门子弟,也未必有陆曈天赋过人。 但不怕学生笨,就怕学生太有主意。陆曈终归通毒胜于通医,她自有主张的一答,苗良方看了只觉眼前一黑。 “那医官院的老东西都是怂包,写个养颜的方子都慎之又慎,你这么野,用药如此霸道,兽医也没这么大胆的!” 身后有人声响起。 “谁要做兽医?” 陆曈提笔的手一顿,抬眼看向门外。 医馆大门大敞着,年轻人自门外走进,公服外罩了件金线滚边刻丝斗篷,冰天雪地里,越发显得惊艳耀眼。 陆曈放下笔,淡淡道:“殿帅怎么来了?” 自那日他深夜不请自来,自己替他躲过申奉应的查搜后,陆曈已经许多日没见过这人,也不知死了还是怎么的。 这样很好,平心而论,陆曈并不愿意与他有太多纠葛。她没忘记裴云暎受伤后第二日京中戒严半月,说是宫中有人行刺。一个天子近卫,摇身一变成了刺客,想想也知其中危险。 她只想做自己的事,裴云暎做什么与她无关。最好就如苏南庙中那场大雪一样,第二日,桥归桥路归路,谁也不认识谁更好。 像是没察觉陆曈的冷淡,裴云暎走进里铺,道:“我来拿宝珠的药。” 给宝珠的药,隔段时日裴云姝会令人来取,陆曈偶尔也会登门,宝珠的余毒已经很少很少了,好的话,再养半年,便可痊愈。 裴云暎身为舅舅,替自己外甥女跑一趟也没什么。陆曈起身,绕到药柜后,去拿提前包好的成药。 苗良方低着头坐在角落,看上去如正在问诊的病者,裴云暎无意间往后一瞥,目光忽而顿住。 “我……我去后院拿药材!”苗良方蹦起来,扶着拐杖匆匆掉头就往毡帘后跑。 然而他才跑了两步,就被身后人叫住。 “跑什么,苗医官。” 陆曈讶然抬头。 苗良方僵在原地,半晌不敢动弹。 长街起风,顺着医馆大门溜进屋里,把桌上纸页吹得乱飞作响。陆曈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一番,慢慢蹙起眉头。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苗良方慢慢转身,对着裴云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。 “小、小裴大人。” 裴云暎静静看着他:“真是许久不见。” “裴大人认识苗先生?”陆曈放下手中成药,问道。 裴云暎随手放下药银,在里铺中小几前坐了下来。 “翰林医官院中当年一方难求的苗医官,”他嘴角噙着的笑容很淡,“怎么会在这里?” 陆曈目光落在苗良方身上,苗良方尴尬站着,脸色有些难看,陆曈便道:“苗先生是我请来教授医理的先生。” “先生?”裴云暎瞥他一眼,“当年苗医官离开医官院,多年不知所踪,没想到今日有缘在此遇到。” 陆曈目光微动。 裴云暎对苗良方的态度称不上友善,也不知他们过去是否曾有过节。当年翰林医官院中发生何事,苗良方又为何会瘸腿被赶出医官院,谁也不知道。杜长卿倒是问苗良方打听过,但苗良方不愿细说此事,只说待陆曈通过太医局春试自会告知。 陆曈对苗良方过去一无所知,却在裴云暎与苗良方之间的微妙气氛中,窥见一点端倪。 苗良方站在毡帘前,双手交握,有些局促地抬眼,“是是是,确实有缘。” 陆曈心中沉吟,苗良方十多年前离开的翰林医官院,而裴云暎十年前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青涩少年,这二人间还能有什么嫌隙? “苗医官这些年变了不少。”裴云暎含笑打量他一眼,目光在他瘸了的右腿上停留一瞬。 苗良方的神情更僵硬了。 其实自打苗良方来仁心医馆教导陆曈之后,比起先前那个邋遢酗酒、比叫花子还不如的脏男人来说,已经判若两人。至少他那头稻草般的乱发被梳理整齐,衣裳也换成了干净的棉衣——杜长卿怕影响医馆形象。 陆曈没见过苗良方从前的模样,但听裴云暎这般提醒,大概也能猜到当初的苗良方是何等意气风发。 她见苗良方垂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,遂出声道:“厨房里新送来的白蒿还未整理,苗先生,你先进屋帮我整理一下吧。” 苗良方闻言,向陆曈感激地投去一瞥,嘴里应了声好,掀开毡帘赶紧逃了。 第(2/3)页